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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际可:让力学贴近大众

2018-5-22 16:21| 发布者: weixin| 查看: 601| 评论: 0|原作者: weixin|来自: 声振之家公众号

摘要: 武际可教授谈与《力学与实践》
  让力学贴近大众——我与《力学与实践》
  《力学与实践》走过了它三十个年头了。我是一直陪伴着它走过来的。

  第一届编委会的时候,我是编委。在主编卞荫贵,副主编朱照宣领导下做些具体工作。

  卞先生是一位心慈面善的长者,他每次主持开编委会,总是虚心听取大家的意见,择善而从,所以每次编委会开会都有新的改进。

  朱先生则是一位不尚张扬一心做实事的学者。我和他在北大共事几十年,总结他的特点是一位“五不”教授,即不当官、不拉经费、不拉学生、不勉强写文章、不出国。教学认真而有水平,科研厚积而薄发,不出国而具有一流的外语,许多教员包括我要往国外投稿,都请他修改后方才能够出手,与他接近的人都获益匪浅。所以他在北大师生中口碑很好。他几十年为力学界默默工作,大百科全书力学卷,经他逐字过手。《力学与实践》的许多稿件他都认真阅读并提出处理意见。

  卞先生因年事较高,而朱先生恰正当年,所以主编的许多实际工作,大都是由朱先生承担的。几十年来《力学与实践》编委会形成的务实、创新、团结、公正的学风,和他们起了一个好头是分不开的。

  通过不断向他们学习,我逐渐体会到《力学与实践》既然是一份综合性学术刊物,而且是我国力学界唯一的一份综合性学术刊物。所以就应当办出它的特色来。

  按照我的体会,它的特色应当是:1.为读者服务;2.面向大众;3.文风通俗易懂。

  所有的杂志都是编给读者看的,难道说《力学与实践》不是也这样吗?不然,大多数学术刊物是为作者服务的,君不见国内外所有的研究生要毕业需要发布多少多少篇论文,教员要提教授,教授要当院士需要多少多少篇论文,还要在什么什么级别的杂志上发表。绝大多数学术杂志就是为了满足这种庞大的社会需求来服务的。除了狭窄的同行外可能很少人阅读,或者只有作者需要写论文了去查一查,看有什么题目可写。它们的目的是登记研究的原创成果,留待存查,所以只有一些图书馆才订阅,个人订户很少。

  我想象中的《力学与实践》是应当专门写文章给那些对学习力学、对力学问题有兴趣的广大读者群的。文章在科学上不一定是原创的,但在叙事风格上要求原创,并且一定要有适当广的读者群。

  《力学与实践》应当有最为广泛的读者群。依我看,我国在高等学校里,有数以百万计的理工科大学生要学习力学,有数以十万计的力学教员和研究生。如果《力学与实践》办得能够使他们有兴趣阅读并从中获益。那么《力学与实践》对培养我国新一代科学家和工程师将是功德无量的。这就是我所理解的《力学与实践》所应当面向的“大众”。

  要做到让这些大众都喜爱阅读,又能从中获益,必须改变文风。应当把文章写得让尽可能多的读者都爱看而且能够看懂。

  为了体现我心目中的以上办刊方向,1986年在呼和浩特召开的编委会上,我提出《力学与实践》开辟“小问题”栏目的建议。得到编委会一致通过,以后由北大、清华和北航的部分教员负责组织,一直坚持办了下去。经过数十年来的积累,曾经把刊登的题目两次结集出版。对促进广大大学生学习以及改进教学起了很好的作用。

  1987年,编辑部换届。我被任命为主编。觉得责任很大,除了完成在北大的日常教学和研究的工作外,我必须把其余的精力全投入到力学与实践的工作中。第一件事,是我建议在大学生中举行力学竞赛。这件事得到了编委会同意和力学学会常务理事会批准。由于没有经验,第一届力学竞赛从命题到各项具体活动都是我来具体负责,只请了一位研究生帮忙,向国内知名力学家发了数十封信,征求命题并从中选择合适的题目,在杂志上公布求答。后来改为集中答卷式竞赛。起先力学竞赛是四年进行一次,即每届编委会负责组织一次竞赛。后来改为周培源大学生力学竞赛,每两年一次,规模一次比一次大。对大学理工科各个专业的力学教学影响很大。

  要使刊物贴近公众,搞一点如上说的群众活动,如开一个“小问题”栏目、搞一个力学竞赛活动,开读者座谈会听取意见等。这些虽然也很费精力,但毕竟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由于整个学术界的写作文风的传统惯性,要改变刊物的文风才是非常困难的事。其实,据我的观察,在卞、朱主持《力学与实践》时,他们也是很想把刊物的文风改变一下。虽然通过约稿、通俗而又可读性强的文章优先发等许多办法,仍然没有多大起色。文章写得,要么大片公式,没有几句话,要么引文数十篇,像一篇文章目录。写人物像写悼词,没有棱角和个性,一点也不生动有趣。


  后来我和我教学的力学系的学生座谈,问他们看不看《力学与实践》,他们说看不懂。我又问,我在这本刊物上发表的文章他们看不看,他们也说看不懂。这件事对我的触动很大。原来学术刊物的文风问题,不仅在力学界是问题,就连自己也是大成问题的。所以我想,要改变刊物的文风,必须从自己做起,从我做起。


  想到这一点,可是我一时也抓不着什么好题目来做。于是想起好友王振东曾经在闲谈中说及做过一个水流中椭圆体横向时才是稳定的题目,并且说正好可以作为唐诗中“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注释。便提出让编辑部写信约他写这个题目。岂知他曾经以此文给《力学与实践》投过稿,退稿的命运使他没有回信。

  直到1991年在编辑部换届的会议上,我不再任主编了,我想后面的时间可以多写点文章,改变一下自己以前文风了。便提出是否办一个《身边力学趣话》的栏目,得到新主编和编委们的一致赞成。

  问题是,想法虽好,由谁来写文章呢。多年来,不是不这样想,没有人写这方面的稿子,还是会落空的。建议是我提出的,实行还得从我做起。便约了王振东一起写。正好参加那次会议的有科普作家协会的汤寿根副理事长,他玩笑地称那次会后我和王振东在科普上打擂台。就这样,从王振东写的“野渡无人舟自横”开篇,我们两人你一篇我一篇地写起了力学科普文章。几年下来共得二十多篇,1998年由南开大学出版社结集以《力学诗趣》出版,并于2001年5月获得了第四届全国优秀科普著作二等奖。

  后来怎样呢?夸下了海口只好硬着头皮来。实际做起来可是不容易。我平时还是爱看科普作品的,可一到自己拿起笔来,却才真正体会到它的难处。它比我以前习惯写的那种“科研八股”要难多了。

  第一.许多日常见惯的事物,其科学道理并不是都透彻了解的。普通的研究者也很少提及。所以先得把这些现象背后的道理吃透。写“捞面条”就得自己不断从捞面条中摸透二次流的规律。写倒啤酒,我平时虽然很少喝酒,自己还是买了几瓶啤酒,从头实验啤酒冒泡的行为,并作出科学解释。为了写飞去来器,自己不知做过多少飞去来器,直到能够自由地扔出去飞回来才心里有底。要写笛子,我自己又动手制作了许多尺寸不同、音调不同的笛子。直到总结出一个计算音调与开孔长度和内径的关系的近似公式为止。这还不算,还要收集用同一原理能够解释的各种事物。

  第二.有些事情需要查它的出处,就要查阅原始文献。特别是古代文献,不好查。我写《人类是怎样学会量血压的》就要查伯努利和泊萧叶关于流体力学的原始文献。这种文献在现在我们的图书馆里很难找到,在网上有时可以查到一点,有时还得托人到国外去找。记得我在写一篇《从腐草化萤说起》的科普文章,为了找到我国历史上最早认为萤是产卵在草中的一位学者,整整用了十年的时间。起先是在明末方以智的类书《通雅》中,查到号“合溪”的认为“萤产草中”,但不知合溪为何许人也,询问文科的教授,一般也回答不出。一直到最后在一本新出的历代名人别号词典中才查到原来合溪就是南宋的戴侗,最后才在他著的《六书故》中找到他的原始说法。前后经过了十多年。

  第三.出处和科学性都具备的条件下,是可以动笔写了,不过在我以前写惯了“科研八股”,第一次写出来,还是有八股味,总得反复修改若干次,有时还要发出去听听同行们的意见,再修改一遍才脱手。

  总之,写一篇真正属于原创的科普文章,比以前写一篇科研论文,花的时间要多多了。我想,它也是一种科学研究,是一种要求更透彻的研究。写过几篇以后,还是对它有了兴趣。虽然同仁们有时开玩笑说是“不务正业”。自己也乐此不疲。

  我国的学术界有一种不成文的看法。似乎科普文章水平低。所以在学校和研究单位计算研究成果时,不算数。这就是刊物一直缺少优秀的科普文章来源的根本原因。


  其实,这是一种误解。获得1971年诺贝尔物理奖的噶波(Dennis Gabor)是由于在1948年在英国《自然》杂志上发表了一篇《一种新的显微原理》的通俗文章揭示了全息照相的原理。伽利略1638年出版的通俗读物《关于两门新科学的对话》是一本不朽的科学巨著。

  目前,人们逐渐改变着这种情况,张景中院士的科普著作《数学家的眼光》获2005年国家科学技术进步二等奖。王仁院士在《力学与实践》2000年第一期上发表的科普文章《力学的反演,反演的力学》获2003年全国第一届学术期刊优秀论文。优秀的科普文章已经逐渐为我们的社会认可和容纳。经过这许多年来的努力,《力学与实践》身边也已经拥有一支不断进行科普创作的优秀学者。让力学更加贴近大众,前途是光明的。

  也大约在《力学与实践》上开辟了身边力学趣话的同时,我还不断写了一些关于力学史的随笔,标题为“力学史杂谈”,在《力学与实践》上陆续发表。后来加上其他人来稿,组成了“力学史”的专栏。

  我之所以对科普和力学史这两个题目感兴趣,是因为我自从当教员开始,就认为要真正讲好课,除了对课程内容有深入的了解外,科普知识和科学史知识是最为重要的两方面的知识。所以我一直是对阅读这两方面的书籍感兴趣的。到现在,虽然不讲课了。但对这两方面的兴趣还保留着,不时为《力学与实践》写写这两方面的文章。

  最后需要说明一点的是,在我《当力学与实践》那届主编退下来后,还有两次学会想让我再出任主编。我都没有答应,并不是我对《力学与实践》没有感情,我想我对《力学与实践》的感情是很深的。我在年过七十以后,把所有的审稿和评审都推掉了,唯独留下一个《力学与实践》审稿就是明证。我所以没有答应出任主编,一是因为年龄大了,脑子不好使了,人家通知开的会,有时会忘掉,怕误事。另一方面,这样可以腾出更多的精力写一点东西,几次编委会上,我都保证每年给《力学与实践》提供两篇稿子。事实也证明,这样,也许我能为《力学与实践》做更多的实事。

  《力学与实践》历届编委们,特别是历届编辑部的工作人员,对刊物的认真负责、追求务实、创新、团结、公正的办刊作风,赢得了力学界的信任,也赢得了学会常务理事会的信任。学会把许多重要的工作委托《力学与实践》编委会负责。三十年来,编委会团结了所有为它贡献过力量的同仁,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力量。我想这种无形的力量将引领《力学与实践》迎接更光辉的未来。

  本文曾刊载于《力学与实践》2009年第一期,该刊创刊30年纪念号。

  来源:科学网武际可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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